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悬崖村上三百年

http://www.scol.com.cn  (2017-07-07 14:56:24)  来源:新华社  
编辑:高启龙  

四川既有“天府之国”的千年美誉,也有“蜀道难,难于上青天”的千古慨叹。如果说以成都平原为代表的四川盆地有“天府之国”之称,四川盆周山区则是“蜀道难”的主要分布区域,集中了四川绝大部分高山贫困村

▲大渡河畔,胜利村3组村民过去在悬崖上的住房。

新华社记者陈燮摄  

  新华每日电讯记者陈天湖、蒋作平、李力可

 

  西南多山,层峦叠嶂之中,隐藏着不少“云端上的村庄”。“悬崖村”,人们对这个词的深刻印象,或是来自近期媒体对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昭觉县阿土勒尔村的报道。村民们进出村庄须攀爬十几条、几百级岌岌可危的藤梯,照片、视频展现的直观景象,给人以巨大的视觉冲击和心理震撼。

  实际上,在历史上以“蜀道难,难于上青天”著称的四川,像阿土勒尔这样的“悬崖村”有成千上百个。

  群山中,崖壁上,这些“云朵上的村庄”,曾经长期与外隔绝、自然条件恶劣,一度是“绝对贫困村”“极端贫困村”的代名词。

  今日,中国大地上,正在掀起一场波澜壮阔、人类史无前例的减贫大会战。这些静静伫立了千百年的高山村、悬崖村,迎来了千年巨变的好机会。无疑,他们也是这场“硬仗”中最难啃的硬骨头。

  是什么时候、什么原因,这些居民选择栖息在交通极为不便的“云端之上”?他们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?他们能否赶上这趟脱贫奔小康的列车?新华每日电讯记者爬坡过坎、翻山越岭访了一处又一处,探寻大山深处悬崖村的秘密。

 

跨越千里的悲歌,云端上的时间遗民

 

  初夏的清晨,雨后的山路有些湿滑,树上飘落的雨滴打在身上,增添了些许凉意。胜利村——这个比媒体报道过的昭觉县阿土勒尔村还要高很多的悬崖村“挂”在峡谷高处,在蓝天白云端处若隐若现。

  胜利村地处中国最美十大峡谷之一的四川大渡河大峡谷。这条全长26公里的大峡谷位于乐山市、凉山州、雅安市交界处,最大谷深2600多米,为长江三峡的一倍,比世界著名的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还深860米。峡谷气势雄伟壮观,两侧壁立千仞,如劈如削,山上奇峰突起,危岩耸立,千姿百态,成昆铁路穿峡谷而过,蔚为奇观。

  胜利村71岁的老共产党员王安友背着干粮,和43岁的儿子、村党支部书记王勇,离开峡谷地带的移民新村,返回悬崖上的老家,采摘一种巴蜀人特别喜爱的健康饮品——老鹰茶。虽然年纪大了,但是王安友上下悬崖村的速度并不比年轻人慢,单程最快一小时。而从前道路不通,村民下山赶集来回要3天。

  胜利村原名道林子村,有7个小组,其中6个小组分散在山上的老村落,1个小组在山下的移民新村。老村落海拔1600多米,与谷底形成超过1000米的高差。村民回忆说,是全国大跃进年代,改名胜利村的,意思就是要与全国人民一道实现道林子村大跃进的新胜利。

  从乐山市金口河区驱车沿谷底河畔公路前行进入国家地质公园——大渡河大峡谷,如同行走在地心深处,抬头望去,天空酷似一片竹叶。一座刻有我国著名书法家沈鹏题写的“四川大渡河峡谷”的巨石,矗立在路边,提醒过往行人欣赏壮丽的峡谷风光。车行15公里,便是位于国家连片贫困区大小凉山腹地的胜利村。

  漫步移民新村,但见新楼栋栋,耳闻鸟鸣声声。坐在两棵大榕树下,沏一碗金黄透亮的老鹰茶,品一品优美的环境、惬意的生活,仿佛进入了世外桃源。

  金口河原属于峨边县,道林子村紧邻黒竹沟、白熊沟,大熊猫曾频繁出没。

  当地人习惯称大熊猫为白熊,白熊沟自然是指熊猫出没的深山峡谷。随着森林植被的恢复,“熊猫归来是迟早的事情。”王勇信心十足地说。

  王勇告诉记者,胜利村今天的好日子,要从村背后名为小瓦山的大山说起,那是一段跨越百年千里时空的历史悲歌。

  清朝康熙年间,战乱初歇,正是中国大地休养生息之时,但四川却仍在经受战乱之苦。《四川通志》记载:“蜀自汉唐以来,生齿颇繁,烟火相望,及明末兵燹之后,丁口稀若晨星。”据记载,当时四川总人口仅存60余万人。

  为了重建四川,康熙政府从湖广等地征召移民入蜀,开始了浩浩荡荡的移民运动,这就是著名的“湖广填四川”。

  清政府在田地、赋税、户籍等政策上都给予外省移民很大优惠,许多外省移民来到四川垦荒,并定居下来。“我的祖辈,便是那时从广西千里迢迢来到这里。为了让子孙后代不忘本源,我堂兄的父亲还给他改名王桂林呢。”王勇说。

  “可能是他们在山沟沟里走了太久都没有发现合适的地方,看到这里的悬崖上还有那么宽的坝子(平坦的土地),所以就干脆在这里落脚了。”王勇指着身后云遮雾绕的山峰说,几座山的山顶上,有上千亩较平坦的土地,也有溪流水源,能够种植粮食,相比悬崖下的谷地,山顶是个适合居住的世外桃源。

  有了土地这个命根,坚韧的中国人总能在绝境处生存下来。三百多年来,胜利村村民依靠种植玉米、红薯等,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,与外界的交流不过是简单的盐铁买卖。

  1957年,时任峨边县县长来到了当时属峨边县管辖的道林子村(现名胜利村),这里艰苦的自然条件让他十分震惊。在山上,他遇到两位老乡抬着一头活猪正往县城去,一问,原来是到县城上缴生猪税的村民。

  他忽然想起,自己上山时便是从悬崖上抓着树藤才攀上了山顶,这些村民抬着活猪下山岂不是要冒更大的危险?王安友告诉记者,村里曾有小伙子在去交公粮时因为树藤断裂而摔下悬崖。“人摔下来,连茅草都碰不到一根。”

  一般村民下山去卖猪,得两个人扛着走,而且必须扛在右肩。稍重的猪还得要四五个人才能弄下山。“如果猪儿挣扎得厉害,便顺势扔下山谷。要是扛在左肩,猪在靠山崖的一侧,一挣扎就可能会把人撞下山。”王安友回忆,因为太危险,村里人养猪一般都是自家吃。难怪下山时他提醒记者,一定要右手杵拐棍、左手扶悬崖,这才最安全。

  然而王安友是个例外。青壮年时,他一个人可以把两三百斤重的活猪捆好后,往背夹子上一放,一口气背到山下,号称“大力士”。在老屋客厅里,至今仍摆放着一张重达160斤的钢筋水泥瓷砖火锅桌,这是他20多年前从山下背到山上的。这个精瘦的老人曾创造了村里的多个第一:第一个买电视机、第一个使用木桶养蜜蜂、第一个移民搬迁到山下、第一个连续担任生产队长超过40年的老民兵……

  体恤民生艰难的县长,当即决定免去胜利村的生猪税和公粮。“不能让老百姓交税还要冒生命危险!”王安友清楚地记得,自那以后,日子虽然清苦,但安于现状的村民一直能够不受打扰地生活在小瓦山的群山之巅。

  山上的生活清贫而艰苦,村上7个小组,有6个小组都在山顶。“一个小组一座山头,以中间的山涧为界,一边3个。当年还真有占山为王的说法。”王勇说,村里人大多沾亲带故,“要是山沟那边谁家推豆花、煮腊肉,早上就得叫对面的亲戚朋友过来,看着直线距离一两百米,但因为悬崖隔断,却需要背(绕)三四个小时的山路,很多时候饭做好了,人还没到。”

  在村民回忆中,一顿大米饭,在过去的胜利村,也是稀罕物。“山上生产很恼火,吃盐巴、吃大米必须靠人背上山,平时只能吃玉米、红苕(薯),逢年过节才能吃上大米饭。”王安友说。

  经过3个多小时的手脚并用,记者爬上了悬崖村。一棵两人合抱的老梨树,枝繁叶茂,果实累累。王安友介绍说,当年王家先祖到这里拓荒立足时,就已经有了大梨树,祖上传下来说是有几百年了。春天,洁白的梨花开满老树枝头,在数公里外的峡谷中都能看见。数百年过去了,这棵梨树依旧同古村落一起,静静地矗立高山云端,当着时间的遗民。

  不远处传来潺潺流水声,循声而去,但见人工渠穿崖而过,漫堤的山泉漂过树木绿草飞流直下,形成两级高达数百米的悬崖瀑布,甚为壮观。山羊在陡峭的悬崖上吃草,一只蜥蜴在树枝上东张西望,悠然自得。

  如今,老屋的屋顶已经长满了苔藓,透过阳光感受到时光岁月留给这里的烙印。走进厅堂,只见神龛上爬满了蜘蛛网,没有蜡烛和香的痕迹,只有一张已经模糊不清的领袖像。神龛左下角贴着40年前王安有获得的两张奖状,一张由中共永乐公社委员会颁发,另一张则盖有“胜利大队革命委员会”公章,奖状上“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”的语录依旧清晰可见。

  墙上挂着一副落满灰尘的算盘,算珠已经发白。但是留给主人的是当年生产队里开大会,社员们燃起篝火,哼着小曲,一起算工分、分粮食、打平伙的清苦而快乐的记忆。

  “真是猴子上山都要穿脚码子(一种防滑的鞋子)。”王安友说,那时候人烟稀少,树林茂盛,出行困难。动物袭村扰民毁坏庄稼现象更是时有发生。为此,村里的年轻人自发组织起来,白天守猴子,晚上赶黑熊。有一次,眼看着100多只乌鸦一下就把玉米吃个遍,也只能干着急。

  屋前两台已经停放多年的柴油发电机,是悬崖村群众自强不息摆脱穷苦的见证。一台是王勇的,当年用于开挖水晶石;另一台则是堂哥王桂林的,他是村里“第一个吃螃蟹”的人,最早参与开矿,通过利用废弃的矿石筛选水晶矿,掘到了第一桶金。

 

一炮炸出关村坝,铁道村庄相伴生

 

  一声汽笛在峡谷中回荡,一列火车从山洞中驶出,原来,胜利村(山下小组)处在成昆铁路旁。而与铁路相伴的胜利村,也与铁路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
  1958年,成昆铁路开工建设。1964年,18万铁道兵浩浩荡荡开进了云南和四川的崇山峻岭。逢山开路、遇水搭桥,在被称为“禁区”的中国西南横断山区,中国人用12年的时间,修建了被誉为“象征20世纪人类征服自然的三大奇迹”之一的成昆铁路。

  1965年,中国领导人邓小平来到位于胜利村的关村坝一线天工地,亲眼目睹系着保险绳的拼装工人正在将最后的钢梁吊起,灵巧地将大桥两头的半拱跨连成一个整体。看到一道“长虹”在两山间升起,邓小平频频点头称赞:“人民创造了历史!”

  成昆铁路为新中国建设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,开发攀西、调整工业布局、巩固国防、加强民族团结等长远战略,在这条铁路通车后一一实现。而胜利村的关村坝站,则是成昆铁路在金口河区的车站。这座车站一大半都在隧道中,是中国唯一一座“洞中火车站”。“当时用了50吨炸药,一炮炸出了关村坝。”王勇说,有47位铁道兵烈士长眠于此。

  王勇回忆儿时的情景:每当火车停靠,整个车站异常热闹。如今,公路畅通了,在关村坝站下车的人少了,但在铁路边的胜利村,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  王勇的三姨当年花2000元“巨款”,买下了曾是铁道兵宿舍的小院,做起了小买卖。近年来随着易地扶贫搬迁政策的落地和乡村旅游业的兴起,三姨家又在旁边盖起了楼房,建起了移民新村的第一家旅游宾馆——“一线天宾馆”,如今在大渡河峡谷中家喻户晓。宾馆不远处便是成昆线上著名的“一线天”,一列列往返于成都昆明的火车,从两岸绝壁间来来往往,像一条条巨龙进进出出,旅客可亲身感受人类征服大自然的壮举。

  记者走进移民新村农家,看到他们客厅神龛两边贴的是“感谢政府一片心,百姓住宅根基稳”等对联,真切感受他们易地扶贫搬迁后的幸福生活。正在桂花树下摆龙门阵的一群村民们告诉记者,从高山悬崖村下山,是现在好日子的开头。

  为改善胜利村的生产生活条件,从2004年开始,当地政府开始在该村实施易地扶贫搬迁工程。当时采取资金自筹为主、上级补助为辅的形式,先后投入了500余万元,将长期生活在山上的72户村民,相继集中搬迁到山下——在大渡河谷边村内一小块坡地上新建移民新村。

  一听说要搬到山下,作为一家之主的王安友带头响应了政府的号召。“娃娃们都想搬到山下谋个生计,我这个老头子放不下山上的活,但也要为后人着想。”拿着4000元的安置款,买了一块宅基地,盖起了新房。

  易地扶贫搬迁,彻底改变了胜利村的模样。

  2010年,在“小凉山综合扶贫新村建设项目”实施中,胜利村又投入资金310余万元进行新村建设,以川西民居风格为主,融入山地文化元素,进行了搬迁新建和风貌改造,亮化街道、绿化美化村落。当年,胜利村入选“四川省环境优美示范村”。

  “拔掉穷根栽富根”,和胜利村一样,四川许多高山悬崖村群众,享受了国家易地扶贫搬迁政策。据统计,四川易地扶贫搬迁对象有116万人,2016年完成投资165.5亿元,33.26万人搬进新居,超过17万人摆脱了贫困。

  2012年,一座大博物馆在这个小村里落成了。作为中国唯一以铁道兵为主题的博物馆,“中国铁道兵博物馆”陈列了铁道兵和成昆铁路的珍贵史料。博物馆和小镇相映相融,而铁道兵“艰苦奋斗,志在四方”的精神,也融入了胜利村人的血脉,搬到山下的胜利村人走出了大山,国内各地都留下了他们打工的足迹。2014年,当地政府又投入1000余万元实施精准扶贫。王勇说,告别高山悬崖之后,村民们一天天过上了好日子,2016年,胜利村实现人均纯收入8650元,村民们迈向了小康之路。

  走进王勇的新家,记者看到,在堂屋最显眼墙上挂着一个古旧的神龛,神龛被擦拭得很干净,里面却没有供奉着祖先的牌位,而是一张领袖像。在胜利村,这样的堂屋也占了绝大多数。“祖先把我们带到了这里,但他们没有管我们住,也没有管我们吃。真正帮助我们脱贫致富的,是共产党、是人民政府。”王安友说。

 

号子一声响三州,山村桃花别样红

 

  新版《现代汉语词典》注释:“悬崖:名词,高而陡的山坡。”悬崖,没有高低标准。在四川盆周山区,悬崖很多,低的几十米,高的几百上千米。

  在四川,像胜利村这样的高山悬崖村很多。在中国西部的贵州、广西、陕西、云南等地的大石山区,这样的高山悬崖村并不少见。这不仅是精准扶贫攻坚战中的硬骨头,也是基层干部签下“军令状”必须限期攻克的“堡垒”。

  四川有多少悬崖村?基层交通和扶贫干部明确指出:“没有数据。因为没有对悬崖和悬崖村的界定。”

  四川既有“天府之国”的千年美誉,也有“蜀道难,难于上青天”的千古慨叹。如果说以成都平原为代表的四川盆地有“天府之国”之称,四川盆周山区则是“蜀道难”的主要分布区域,集中了四川绝大部分高山贫困村。

  胜利村所在的乐山市金口河区、凉山州甘洛县和雅安市汉源县三地交界处,条件恶劣,贫困程度深,另一个也因“天梯村”而闻名的汉源县古路村,便和胜利村相距不远。

  10多年前,从部队退伍回乡的王勇,与到村上收购水晶石的湖南老板黄南湘相识。黄南湘觉得他诚实可靠又吃苦耐劳,于是委托他组织货源,到被誉为中国旅游晴雨表的国际旅游名城广西桂林市销售。

  远赴广西桂林务工,一开始,他在旅游纪念品批发市场学着跟着人做玉石生意,慢慢地,他也成为了一名批发商。后来,他娶了一位桂林媳妇。生活有滋有味的他本以为自己会在桂林一直生活下去,可堂兄王桂林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人生路。

  村里发展需要新思路,需要人才。在外打拼多年的王勇,敢闯敢拼、见多识广,亟需领头人的村支书王桂林找上门来。为了家乡的发展,王勇放弃了在桂林的事业,带着妻子回到了家乡,干起了村主任,这一当就是三届。

  去年,王勇当选村支书。他深知,胜利村已经不是原来贫穷的小山村,要让胜利村在致富路上越走越宽广,就必须有一批有拼搏精神的人带头。一上任,王勇就抓扶贫队伍建设,一批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进入村干部队伍,村上的干部队伍实现了年轻化。“年轻人才有冲劲,我今年43岁,已经是村干部里年纪最大的了。”

  在王勇的带领下,胜利村人风风火火地开干了。农村经济的发展,离不开产业的支撑,而在到处是悬崖的大峡谷中,找到一片发展产业的土地,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
  而在桂林打拼多年的王勇认为,只有发展旅游才能让胜利村更上一层楼。“过去,游客都是从附近过来,停留的时间很短,很多游客就是来吃个饭、打个牌,旅游产出的经济效益不高。只有做峡谷观光,才能让游客真正留在村里,这样才能有更多的消费,村里才能有更大的发展空间。”他把目光又放在了高山悬崖上。

  用了狠劲,王勇和村干部在几乎没有平地的胜利村1组整理出400亩土地。王勇从成都带回了啤酒桃树苗,发动全村人在陡坡上种下了桃树。“这种桃树不仅可以赏花,果子也是又香又甜,游客来不仅可以春天赏花,还可以夏天品桃。”王勇说。

  桃树由村党支部统一管理,而村民能够通过务工挣取劳务费。桃花基地见效后,全村113户454人都能共享产业发展的成果。

  王勇领着记者爬上了这片桃林。桃林所在的陡坡上,土地贫瘠,村民修建了一条宽约一米的栈道,几个村民拖着长长的水管正在给树苗浇水。“到桃树开花结果,游客来到这里,就可以看到陡峭的悬崖边,桃花映着大峡谷风光,那才是一道绝妙的风景。”王勇说。

  由于这个大峡谷有“自然生态博物馆”的美誉,曾几何时,德国科学院生态学博士豪格尔·帕奈,考察后评价:大渡河大峡谷与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非常相似。

  百闻不如一见。记者拾级而上,栈道愈发狭窄,山势也愈发陡峭。走了一个多小时,来到栈道的尽头,一座孤峰立在山涧之中,跨到峰顶狭小的平台上,四周上下皆是绝壁,虽有头晕目眩之感,但四处绝景却美不胜收。这个地方,王勇已经考察了不知多少回。“绝处才有胜景,我要仿造张家界,在这里修建玻璃栈道,让游客看了博物馆,再看桃花,还有刺激的山地旅行体验。”

  在王勇和村干部们的规划中,旅游产业只是胜利村未来发展的一部分。他的心思飞到了悬崖上的老村庄:“山顶的土地是发展生态农业的好地方。”如今,胜利村在山顶的土地上种植了3000亩老鹰茶、200亩花椒。去年刚起步,老鹰茶的产值已经达到27万元。“今年我在这里收了快两万斤干茶。”到胜利村收老鹰茶的茶商何继业说,今年的茶品质更好,收购价也涨到了每斤30元。

  “我希望能找到更好更安全的上山方式,继续扩大山顶经济作物种植面积,让被遗弃的古村落焕发新活力。”王勇告诉记者,胜利村花椒有着“道林贡椒”的美名,过去曾是贡品。他计划让这里的花椒再次名满天下,“去年有人出每斤100元的价钱到这里来找花椒,但是因为产量太小,花椒一出来,就被买走了。”

  在移民新村,记者看到王安友扛着竹竿回到家中,竹刀飞舞,不一会儿,一根毛竹就变成了一堆竹片。正当记者困惑不解时,王勇告诉记者,这些竹子是为家里的竹鼠准备的饲料。原来,长期在广西的王勇看到当地的竹鼠产业发展有前景,便在2014年把竹鼠引进到了胜利村。

  去年,王勇一家靠竹鼠赚到了6万元。在他的带动下,整个金口河区不少农户都开始找他购买种鼠,发展竹鼠养殖。“今年扩大规模后,胜利村的竹鼠产业规模将达到20万元。”王勇说。今年底,村里16户贫困户也将告别贫困,胜利村正迈向新的胜利。

 

  大小凉山位于横断山系东侧,大渡河、金沙江及其支流,在这一带切割出四川最密集的高山悬崖村。因当年红军长征由南向北通过大凉山彝区、刘伯承与小叶丹“彝海结盟”,大小凉山闻名中外。据凉山州统计,全州70%的土地属陡坡地,其中40%左右的土地挂在30-50度的陡坡上,一些地势较缓的平坝,也多在海拔2000米以上高寒山区。由于自然环境恶劣、社会发育程度低,这里贫困发生率仍有21.4%,是四川脱贫攻坚难度最大的连片贫困山区。

  “小康路上一个也不能少”,和胜利村一样,四川盆地周边的秦巴山区、乌蒙山区和大小凉山彝区、高原藏区这四大连片贫困地区的大量高山悬崖村,在精准扶贫驱策下,正经历着百年巨变、千年巨变;神州大地,正在用东方智慧、绣花功夫,创造着一个个世界减贫史的人间奇迹。

(参与采访记者:陈燮、黄毅、刘海、谢佼、萧永航、刘坤)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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